一位副省长的下乡日记(一) 山西省副省长刘维佳
2011-06-13 来源:《学习时报》 点击数:2760
编者按:做群众工作与注重调查研究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,可是,一段时期以来,这些优良传统有被一些领导干部生疏和遗忘之虞。从本期开始,本版将摘登山西省副省长刘维佳同志的系列“下乡住村日记”。通过这一日记,我们能看到,重拾党的这些优良传统,党的领导干部切实到农村等一线调研,是何等重要。要想真正了解群众的真实想法和诉求,只有沉下心去深入考察,力戒那些漂浮作风,才能把握住群众具体的现实的眼前的利益,避免以长远利益根本利益为借口抹杀这些真实的利益诉求。这些,是我们做好各项工作的基本立足点和出发点。
这些年我经常下乡,有时起早贪黑一天跑五六个县,但往往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,了解实情不多,研究难题不透。最近省委对干部下乡住村作出了具体安排,这才使我弥补了以往农村调研的缺憾。
(一)尽可能“村不扰民、县不扰官”
2011年4月26日,晴转多云,西北风三四级转五六级。一大早我就赶赴沁县的温庄。这一次可算得上“轻车简从”,不但没带秘书,而且是搭乘省扶贫办的公用车,只是带上了住村所需的被褥。为避免层层陪同,不干扰市县乡同志的工作,也就一概没和他们打招呼。我是想一竿子插到底,悄悄地在村里住下,尽可能做到“村不扰民、县不扰官”。
一个半小时后,汽车路过沁县县城,同车的省扶贫办刘昆明主任接到沁县扶贫办同志发来的一条信息:“昆明主任,我看到省扶贫办的车了,您来沁县了吗?”我提醒昆明,不能让县里知道我来下乡住村,否则会惊动不少人。昆明马上回复:“我在太原,车到沁源办事。”汽车顺利驶出县城,透过后车窗没有发现其他车跟随,这场巧遇没有影响我们的行程。
(二)温庄是一个贫困的小山村
上午9点刚过,我们来到了册村镇温庄村。这是长治市沁县东南部的一个小山村,村民的房子依地势而建,翻过山就是沁源县的太岳林区。温庄全村70多户200多口人,主要种植玉米和谷子,去年人均收入1700多元,在册村镇属收入偏下,但也不是最穷的村。这里的村容村貌还算整洁,建设新农村的标语随处可见,但看到简陋的房屋就知道农户还较为贫困。下乡之前,省扶贫办提供了四五个村的情况,我选择收入偏下但又不是特别穷的温庄住村,就是为能了解到具有一定普遍性的贫困状况。
(三)“三同”的难点在于同劳动
省委要求干部下乡住村实行“三同”,我觉得同吃、同住好办,同劳动可能会有点难。所以,进村后我没有先找住处,件事就是向村支书提出,“现在正忙着春耕,吃住的事情不急,先给我安排点农活干吧。”村支书老霍 60来岁,朴实厚道,只是听力较弱,我们说话要大声喊。“现在村里多数户都用农机种地了,你到地里也插不上手,还是别去了”。老霍对我的要求不以为然。明媚的阳光下,我望见远远山坡上有人用牲畜耕地,就说:“走,到那里帮老百姓种地。”老霍还是不想让我去,“那里看着近,可走起来很远,要绕过沟底才能到对面山上。”我坚持要去,“没关系,我不怕走路,今晚就住在你村了,时间肯定够用。”
(四)帮助三位老人种玉米
真的是绕了挺远的路,我们才走到用牲畜种地的地头。一位60多岁的老汉赶着一头“西门达尔”品种的牛,两位老大娘跟在犁的后面种玉米,两亩多的地块已种过半。这样一幅老者“农耕图”,使人心情沉重,但这又的确是当今农村的现实。我上去和老汉搭话,他和我打着手势。点种的老大娘解释说,“他的耳朵聋,20多岁就听不见声音了”。
牛犁停了下来,老霍上前说明了我们的来意,三位老人挺高兴。和我说话的老大娘今年68岁,和善而热情,我们边说话边跟着牛犁种起了玉米。昆明在前点玉米种子,我提着一只筐在后施化肥,干了一会就满头冒汗。我把外衣脱下,扔在了地头的草丛中,老大娘马上拾起衣服抱在怀里。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我感动。
(五)农机作业涨价农民用牛耕田种地
“西门达尔”牛吃力地拉着犁,但很听使唤,耳聋老汉每喊一声,牛都能准确反应。老大娘告诉我,“这头牛再过10来天就要下牛犊了,不能让牛犁走得太快,怕累坏了它”。我不由地问,“为什么不用农机种地呢?”另外一位老大娘接过话,“今年农机种地的价格每亩又涨了10块钱,柴油、种子、化肥的价格都涨了不少,玉米涨价还没有农资涨价高,用牛种地也是为了少花点钱。”看来乡村的老年农妇也面临着通胀的现实压力,这也是今年经济工作必须应对好的首要问题。
干农活时间过得快,播完种还要“耱”一遍,老汉站在牛拉的“耱”上把地压平整。这是个技术含量高的活,昆明和我俩人就成了“剩余劳力”。于是,我和68岁的老大娘坐在荒草半米高的田埂上聊起村里的事情。
(六)农村人没地种心里就不踏实
这位老大娘和另一位种地的老大娘是妯娌,村里的年轻人在外面打工,种地就成了老人的事情,今天她是来帮妯娌种地的。我问,“你家的地种完了吗?”老大娘说,“我家只有两亩多地,昨天就种完了”。说起土地来,她向我诉说起自己的苦恼,“家里4口人,女儿出嫁,儿子在外打工,丈夫是退休职工,10多年前村里把儿子和女儿的地收回去了,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两亩多地”。“为什么收?谁都说不清。”她用手抓起一把土抚摸着,“农村人没地种心里就不踏实呀!”说到这里,老大娘怕田埂荒草划破我的脸,伸手折断了我眼前的几根荆棘。土地承包各村都有些特殊情况,我给她讲解了国家的农村土地政策,老大娘似乎听懂了,表现得很是通情达理。这就是朴实的老区人民。